萧茗无视老三老四争吵,一脸凝重地看向萧霁:“为何无用?我父亲一案本就是有心人构陷,若是萧氏退让了,有一次就有第二次,难不成要这豺狼虎豹将萧氏啃食殆尽才敢反抗吗?”
萧霁凤眼微暗,一字一顿淡漠地说道:“因为这就是陛下设的局,若是不弃军保帅,那么下一步,便要攀扯到祖父身上。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祖父,不是你父亲,不是你,也不是我,而是两朝元老,门生遍布天下的清流之首。”
萧茗争锋相对:“只要查到陷害父亲的人,我们便能顺藤摸瓜,反败为胜。祖父必不会有事。”
萧霁淡漠道:“若那人也是萧家人呢?”
这才是问题的死结。因为陷害萧家大老爷的正是萧家四老爷,他名义上的四叔。
一开始他以为四叔是六皇子的人,红隼和监察司查到的消息都是如此,四叔在很早之前就借着风雅之事结交各路人士,全心支持六皇子夺嫡,只是后来他的直觉告诉自己,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
于是他让红隼继续调查,又从四婶娘家人入手,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,原来狗皇帝埋在萧家的棋子并非他一人,还有他的好四叔。
四叔明面上是六皇子的人,其实一直是陛下的人。这步棋应该在很多年前就埋下了,他才是萧氏藏的最深的暗子。
萧家早就内里腐烂,破烂不堪了。
此言一出,满室震惊。
萧茗三人不敢置信地看他。
萧宣惊怒道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,你的意思是我父亲还是二伯?祖父,休要听他妖言惑众。他想害我们萧氏四分五裂,他恨我们所有人,他一定知晓了自己的身世,知道自己不是大伯父的儿子,而是私生子……”
萧宣一语惊起千重浪。萧霁薄唇勾起讥诮的冷笑,凤眼幽暗如墨。
萧璧不敢置信地叫道:“什么意思,你什么意思?我哥不是我哥?老四,你脑袋被驴踢了吧?信不信我打的你满地找牙?”
萧璧说着就开始撩袖子,别以为祖父跟前他不敢揍他。他照样打的萧宣鬼哭狼嚎。
萧宣冷笑:“全家恐怕就你一个人不知道,萧霁根本就不是我们兄弟,而是祖父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,养在大伯膝下的。蠢货,不信你问他。”
萧璧不敢置信地看向萧霁,小狗委屈巴巴。
萧霁俊美的面容笼着一层阴翳之色,没有说话。
萧璧哭唧唧地看向老太爷:“祖父。”
他要萧霁做他哥哥,当一辈子的兄弟。
老太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,苍老道:“没错,萧霁并非是我萧氏子嗣,既不是你们的兄弟,也不是老夫的私生子。他是我一位挚友的孩子,我曾经答应过他,要誓死保护这孩子的安危,所以只能将他寄养在大房名下。
虽说他不姓萧,但是养在萧氏十多年,你们与亲兄弟无异。
这些年,我知道你们兄弟之间多有龃龉,不如就趁着今日,解开心中心结吧。”
如今已经到了萧氏抉择的时候,他们三人是萧氏的未来,所以必须要化解他们和萧霁之间的心结,因为他从萧霁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选择了他。
萧氏早就择主了,只是无人知晓罢了。
三人俱是一愣。
不是私生子?是祖父挚友的孩子?
萧茗和萧宣对视一眼,有些不敢相信,既然不是私生子,为何要偷偷摸摸养在大房名下,这些年又不闻不问?祖父不是那样心狠的人。
而看萧霁的模样,他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。
所以这些年他们所有人都错怪了他,将一腔怨气发泄在了一个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同龄人身上?
萧茗只觉得心口堵的慌,又臊的慌,想到祖母,父亲母亲这些年来以为祖父持身不正,将所有的不满和恨意都发泄在萧霁身上,这种恨意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他们。恨了十多年,他们才发现,原来萧霁是最无辜的人。
萧茗:“祖父,你为何不早些说?”
萧霁冷笑:“早些说了如何?祖父的为人你们不信,这是你们的问题,不是祖父的问题。当然这些也不重要,这些年,祖父给了我一个安身之所,而我也获得了我想要的宁静,已然足够。
我可不想收获那些虚伪的亲情和算计。”
萧茗和萧宣哑口无言,觉得今日真是这些年来最灰头土脸最黑暗的一日,父亲(大伯父)生死不知,皇室对他们多忌惮,一直虎视眈眈想将萧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,家族里忧外患,而他们却还在纠结萧霁是不是私生子一事。
真真是可笑。
萧茗看向萧霁,黯然道:“若你所言是真,那萧氏如今的处境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,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,才能化解目前的危机。
萧霁,到底是何人陷害我父亲的?”
萧霁看向老太爷。四老爷一事他早就跟老太爷说过,不然今日老太爷也不会避开几个儿子,而将孙子辈都聚拢在这里。
萧茗为人正直,萧璧就是个傻子,萧宣心思深沉,但是一向以萧茗马首是瞻,在大是大非面前,一向拎得清。
这应该是萧氏最庆幸的事情。儿子们虽然不成器,但是孙子辈都没有养废。
老太爷出声道:“茗儿,此事不要再过问了。这件事情唯有我们四人知晓,出了清风堂,就把话烂在肚子里,包括萧霁的身世。
我会上折子,严惩逆子,以儆效尤。茗儿,你父亲一生操劳,也是时候卸下身上的担子,日后大房就需要靠你挑起来了。”
老太爷盖棺定论。
众人对视一眼,知道再无更改的可能。祖父要弃车保帅,否则萧氏内斗,一着不慎就会毁掉整个萧家。
至于那幕后之人,想必祖父另有安排。
萧茗低声说道:“是,祖父。”
四人从清风堂出来,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。
萧璧拍着大腿叫道:“我就说怎么饿的咕咕叫,原来天都黑了,我得赶紧回去吃饭,好压压惊。”
萧茗和萧宣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,不知道是该鄙夷还是羡慕。
萧霁一言不发地回碧落斋。萧璧屁颠屁颠地跟上去。
萧宣看着两人的身影,许久说道:“原来,他们之前不合都是演给别人看的,萧怀玉一直都是一只跟屁虫。二哥,这些年,我们全家人都无视了萧霁的存在,整个盛京也无人看得见他,那他到底是怎样的出身?”
萧茗默默打了一个寒颤,想起刚回到盛京那一夜,祖父和他秉烛夜谈说的话,只觉得寒风吹的他彻骨冰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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