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道上只剩下灰尘与微光,风穿过低矮的楼缝,拂过生锈的管道、破旧的招牌,还有尚未脱落的雨滴。
星榆和炙骁已经走远了。
祈雪站在二楼窗台上,远远望着她们的背影。
那抹瘦削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拉长、断裂,最终与红色制服并排消失在人群尽头。
星榆没有回头。她从不回头。
祈雪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你说……你眼中的世界是红色与白色构成的。”
她喃喃自语。
“为什么我们不一样呢……”
又一次,变化在她的视野中缓缓展开。
只是某种视角被轻轻撬开了,像灰雾中透出的浅浅光芒。
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,但在永恒织匠消失之后,一切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所有颜色都在慢慢褪去,就像被洗淡的水彩。街道的灰色、血雨的红色,全都融化成更深层的色调。
最终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金色。
曾经以“物质”之名存在的事物——楼房、街道、空气、水渍、人群——此刻,在祈雪眼中,都只是高速震荡的粒子流,在某个恒定阈值内凝固成现实的假象。
而在这片纯金色的维度里,那些粒子之间的关系才是更真实的事物。
祈雪眨了眨眼,适应着这种全新的视角。
那两道身影早已融入城市的雾霭之中,但在这双新的眼睛里,她们却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。
两道不同的光芒,在金色的网络中留下独特的轨迹,向着未知的方向延伸而去。
两人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金线——有的延伸向地面,有的通向天空,有的交织着穿过彼此。
每一条线都在轻轻振动,发出不可听闻的低鸣。
那是命运的线条,无数可能性的分支。
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星榆身上时,心中又一次涌起一阵不安。
星榆身上的金线显得太过密集,太过混乱。
它们纠缠、断裂、重组,像是被某种暴力反复撕扯过。
而在这些凌乱线条的中心,有一片令人不安的空洞——那里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,但现在只剩下黑暗。
像是一个不自然的黑洞,又像某种……珍贵的东西被强行剥离后的永恒伤口。
那里曾经有过什么,后来被生生剥走了,只留下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缺口。
祈雪不知道那是什么,但她知道,那东西很重要。
重要到……连她身体里的某部分也在隐隐作痛。
她少了什么?
谁剥去了它?
她不知道那空洞意味着什么,但它不该是空的。
她想要补上它。想把那些断裂的线重新缝起来,想让那道空洞里再次长出光,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缕。
她不能看着这道伤口继续存在。
哪怕她不知道怎么做,哪怕这根本不是她的职责。
身体深处,有某种东西在隐隐共鸣,正悄悄地推着她往那个空洞靠近。
愿望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起来,带着某种难以遏制的悸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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