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,穆锦频繁出入谢府。
宋观澜陪谢元霜过棋瘾的时候,意外发现她的书房里多了两方好砚,三管好笔。
不禁感叹:“穆大人真是孝敬您!”
到底是几十年的师生情份,换做旁人,莫说散尽家财,一纸奏章递上去,诛其九族也不为过,穆锦却连官职都没丢。
谢元霜哼笑:“本官知道你要说什么,无非是觉得半数家财换全族性命便宜了穆锦,本官亦有包庇之嫌。”
宋观澜故意用棋子卡她一手:“学生不敢。”
眼看要输,谢元霜笑眯眯地把宋观澜放下的棋子捡起来,扔回棋盒,又把自已的棋子换了个位置,让她重新落子。
“你太年轻,需得明白这世上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。”
下头人尝不到一点好处,谁愿意尽心做事?穆锦虽不算栋梁之材,也贪了点,但胜在听话,好用。
当年京都城破,多少效忠萧国的良臣自戕殉国,谢元霜也想留个身后清名,但她放不下谢元瑞,也放不下谢琳琅,唯二的血亲,总不能带他俩一起死。
宋观澜明白她的意思,更因为看过原书,知晓穆锦的贪欲远比她以为的更大,笑道:“学生还听过一句话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”
“你这是话里有话啊!”
“您多心了,学生哪敢跟您班门弄斧?”
门外侍奴通传:“穆大人来了。”
说完,穆锦走入书房。
二人明显有话要说,宋观澜识趣地站起身:“学生告退。”
听到这个称呼,穆锦忽而转头看她,直到房门关闭,隔绝视线,这才问道:“老师,您……莫非有意收她为徒?”
其实脸皮厚一些,太学学子都可对谢元霜自称学生,但世人要颜面,如此称呼有攀附之嫌,至多道一句晚辈。
宋观澜任职多日,却无人纠正她的称呼,定是谢元霜默许的。
本来没有这个念头,现在一想,等宋醉丹回京,知晓女儿拜自已为师……
谢元霜放声笑起来,眼角皱纹跟着飞舞:“还有几日学考?”
话题转变太快,穆锦思忖半晌:“三日。”
“那就三日后再说。”
总得先看看宋观澜的学问如何,再谈拜师。
这便是承认了。
为什么呢?不说穆茹婷,京都那么多年轻的世家娘子,难道只有宋观澜能入她法眼?
这一刻,穆锦真切的意识到穆茹婷说得没错,谢元霜老了。
思绪翻飞,后面的谈话也有些心不在焉。
离开时,宋观澜在逗池塘中的锦鲤。
见到穆锦,她热情地打招呼:“穆大人,慢走啊。”
穆锦勉强笑笑,自已拜师多年,在谢府从来恭恭敬敬,克已守礼,可听她说话的语气,倒像把这当自已家似的。
琳琅着急地跑出来:“别喂了别喂了!它们都快游不动了。”
谢元霜闲来无事爱喂鱼,吏员有样学样,把鱼儿喂得条条肥美,他以为宋观澜也是如此。
到跟前才发现她手中只有一根细长的树枝。
“我逗它们玩呢。”宋观澜笑问:“琳琅,你怎么没去伺候三皇女?”
她一直以为他是谢府的侍奴。
琳琅嗔目:“你怎么……关你什么事啊?”
无亲无故,她怎么能直呼男儿家的名字?真是无礼!
再者,祖母虽说过要将自已许给燕瑶,但尚未下聘成婚,他与燕瑶清清白白,怎么就得去伺候她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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