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8年4月的北京,晨光刚刚爬上招待所的灰墙,孙玄站在公共洗漱间的水龙头前,冷水扑在脸上,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。
镜中的年轻人穿着崭新的白衬衫,领口别着闪亮的伟人像章,下巴刮得泛青。
回到房间时,孙父孙母已经穿戴整齐,孙父那件深蓝色中山装熨得一丝不苟,连袖口的扣子都扣到了最上面一颗。
孙母则穿着叶菁璇挑的墨绿色旗袍,头发梳得油光水滑,还别了支崭新的发卡。
"当家的,你看看我这后领子服帖不?
"孙母转着圈让老伴检查,手指不停地拉扯着并不存在的褶皱。
孙父认真地帮她整了整其实已经很平整的衣领:
"好看,菁璇丫头眼光好。
"
"当家的,你蹲下点,我给你重新系领扣。
"孙母又发现新问题,
"这扣子系歪了...
"
孙玄倚在门框上,看着父母像两个第一次参加舞会的年轻人般紧张,心头涌起一股暖流:
"爹,娘,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?
"
孙母这才注意到儿子回来了,眼眶突然红了:
"能不紧张吗?今天你结婚...
"她拽着衣角,
"叶家那些亲戚都是体面人,我们...不能给你丢人。
"
"娘!
"孙玄上前握住母亲粗糙的手,
"你们怎么会丢人?我是你们的儿子,更不会嫌你们。
"他故意板起脸,
"再说这种话,菁璇知道了要生气的。
"
孙父拍拍老伴的肩:
"玄子说得对。
"转头对儿子说,
"你娘昨儿一宿没睡,光念叨你小时候的事了。
"
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,孙玄掀开窗帘一角,看见两辆黑色轿车驶入招待所大院。
前面那辆上海牌轿车上下来的是周年,一身笔挺的干部装,后面军用吉普上跳下来的则是吴文兵,肩章上的将星在晨光中闪闪发亮。
"周叔和吴叔来了!
"孙玄连忙帮父母拿上准备好的礼物包。
楼下,周年正和招待所管理员老张寒暄。
见孙家三口下楼,他大步迎上来握住孙父的手:
"二成,恭喜啊!
"
孙玄上前一步:
"周叔,吴叔,今天麻烦您二位了。
"
"臭小子,跟我们还客气?
"周年笑着捶了他一拳,转向孙父孙母,
"二成、弟妹,上车吧,咱们早点去叶家,可不能让人挑了理。
"
孙玄调皮地眨眨眼:
"有您二位大佬在,谁敢挑理啊?
"
吴文兵作势要拧他耳朵:
"京城水深着呢,你小子给我低调点!
"虽是责备,眼里却满是笑意。
孙玄笑着躲开,拉开车门请父母上车,孙母小心翼翼地摸着真皮座椅,像是怕弄脏了似的,只敢坐半个屁股。
孙玄见状,故意挤到中间:
"娘,往这边靠靠,我挤得慌。
"这才让孙母放松下来。
摇下车窗,孙玄对吴文兵喊道:
"吴叔,我们坐周叔的车先走一步啦!
"
"就知道你小子嫌我的吉普颠!
"吴文兵笑骂着挥手,
"赶紧的,叶老该等急了。
"
车子缓缓驶出招待所大院,后视镜里,老张和几个服务员站在台阶上目送,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。
孙玄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,一个农村来的小子,结婚居然能让政府高官和军区副司令亲自来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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