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茶仪式结束后,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温馨的气氛。
孙父搓了搓粗糙的手掌,眼神在叶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游移,他却觉得自已老两口显得那么格格不入。
"亲家,
"孙父清了清嗓子,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,
"我们老两口想着,还是回招待所住吧。
"
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了一圈圈涟漪。
叶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,眉头微微皱起,叶母立刻放下手中的茶壶,快步走过来。
"这怎么行呢?房间都收拾好了,就在二楼,朝阳的那间。
"
叶母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,
"被褥都是新换的,毛巾牙刷也都准备了新的。
"
孙母局促地拉了拉孙父的胳膊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
"太麻烦你们了,我们住招待所就挺好...
"
叶父放下报纸,从沙发上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阴影。
"老孙啊,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。
"他的声音洪亮,带着部队里养成的威严,
"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,哪有让亲家住招待所的道理?
"
孙父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些,但眼神依然闪烁。
"亲家,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。只是...
"他顿了顿,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,
"我们农村人住不惯这么好的房子,怕...怕弄脏了。
"
这句话让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。
叶菁璇担忧地看向孙玄,后者正紧抿着嘴唇,眉头紧锁。
作为儿子,他太了解父母的脾性了,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,最怕的就是给人添麻烦。
"爹,娘,
"孙玄终于开口,声音温和但坚定,
"爸妈是真心实意留你们,你们就...
"
"玄子,
"孙父打断儿子的话,语气罕见地坚决,
"咱农村有句老话,'做客三天为限',这都住了一晚上了,再住下去不像话。
"
叶老爷子这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,银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"小孙啊,
"他的声音缓慢而有力,
"我老头子活了八十多岁,还没听说过这种规矩,你们大老远从红山县来,怎么能让你们住招待所呢?
"
孙母的眼眶突然红了,她低下头,声音有些哽咽:
"老爷子,我们...我们就是觉得不合适。您家这么...这么好,我们住着心里不踏实。
"
叶菁璇快步走到孙母身边,轻轻握住她粗糙的手。
"娘,
"她的声音柔软得像春天的风,
"您和爹就安心住下吧,我爸妈是真心把您二老当自已家人呢。
"
孙母的手在叶菁璇掌心里微微颤抖,那双手上布满了常年劳作的茧子,与叶菁璇白皙细腻的手形成鲜明对比。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
"好孩子...
"孙母的声音哽咽了,
"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心,可是...
"
叶父突然拍了下大腿,声音洪亮:
"这样吧,亲家,咱们喝两杯,酒桌上再商量!
"
孙父连连摆手:
"使不得使不得,大清早的...
"
"什么大清早,
"叶父已经转身走向酒柜,
"咱们边喝边聊!
"
孙玄看着这一幕,心中五味杂陈,他知道父亲其实好酒,但更知道父亲此刻的坚持。
那是老一辈人刻在骨子里的自尊,宁可自已受委屈,也不愿欠人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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