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命？”
李戮玄笑了：“这样的世道，自称有天命的可不止你一个！真要杀不也还是一刀一个杀掉？也从来没听说有什么脖子硬到人砍不动的！”
“若是你真有天命，当初本座就杀不掉你那两千人！”
身后的骑兵有按捺不住想上前的，也哈鲁面色阴晴不定，手中的马刀攥紧，犹豫着是否要将刀锋指向李戮玄。
“终究是个蛮子。”李戮玄冷哼一声，身形忽然消失在众人眼中，下一刻他忽然出现在了马位最前的领兵千户头上。
那千户听得身后一阵阵惊叹声，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看到，顺着众人目光想抬头看，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抬头，他目光落到地上的影子上，这才惊觉自己头盔顶子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。
李戮玄冷眼扫过面前的兀金大军，手中蟒尾微微上不知何时已经裹上了密密麻麻的接近透明的线。
“也哈鲁，不管那个黯星教的神棍跟你说了什么，但最起码此时，天命这东西还救不了你。”
说完他手中蟒尾轻轻一扯，上百道血泉喷涌而出。
最前方的百余名骑兵跌落在地，他们的战马此刻已经尸首分离，断口极为平整，必是用极为锋利的刀不拖泥带水一刀斩下，才能有这样的切口。
数百同类被杀，即便只是头牲畜，此刻也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，兀满的骑兵们第一次感觉到胯下战马的焦躁不安，甚至有靠得近溅上血的马双蹄腾空，意图转身奔逃。
“也哈鲁，连一匹马都知道跑，你这自诩天命在身的竟然如此不惜命。”李戮玄淡淡说道：“本座也确实可以告诉你，今日不动手杀你，只是因为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本座，因此不得已放你一马。”
“可若是你不识抬举，那本座拼着耗费力气杀了你，大不了便是大家一同去死罢了，有你这么个皇帝垫背，我这个剃头的可是很划得来。”
说完李戮玄脚下微微发力，人已经飞身离开了那千户头顶，力道竟然透过他踩着的那千户直达他胯下的高大战马身上，那匹称得上神骏的战马哀鸣一声倒地，排在前头的数千人第一次看到一匹马喷血。
本该是嘈杂无比的战场忽然鸦雀无声，唯有那刚刚死里逃生的千户猛然回神，从自己坐骑身上狼狈起身，汗已经浸透了全身衣甲。
也哈鲁勒住胯下受惊的战马，从牙缝里吐出来一个：“撤！”字，而后自有亲兵领他后撤，两个千户也殿在后面，一点点朝着凌河城的方向退去。
“仙人！”成安边长舒一口气，翻身下马小跑着来到李戮玄面前，纳头便拜：“仙人又救成某一次，成某代身后两千老辽沈卫兄弟给仙人磕头了！”
“成将军...”李戮玄打量着他，忽然叹了一口气后低声说道：“上次因常将军之事别过之后，你怎么变了这么多？”
成安边一愣：“我...变了？”
“之前你可没有这么重的死志。”
李戮玄回身看向凌河城的方向：“是因为凌河城破，觉得无望了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成安边自嘲地笑笑：“其实真说起来，连守都不曾守，哪里能算破城呢？想来之后到了地下见了季总兵，只怕是没脸同他说话的。”
“那你为何不守？我其实是先去的凌河城，只是到了那里才发现守城的是那林预危，城已经破了。可我记得凌河在你经营之下囤积军械收拢溃兵，真论起来比往日还是坚固了不少的。”
“从我带着弟兄们出城的时候算起，都不知道有没有两个时辰，亏我还下令说各军撤走的时候替他关上门，林预危竟然败的这么快？”
“撤走？”
“对，撤。”成安边无奈说道：“他小凌河城一触即溃，上万的守军连上民夫和辅兵，只怕是有三万多活人，这么多人被兀金军撵兔子一般撵着过来，他们冲到城下，我是杀还是放进来？若是放进来，兀金必定趁乱突袭试图破城，他们的骑兵您是见过的，拦不住。”
“可我若是杀，士气必定折损，况且守城的器械也珍贵，都浪费在这群没种的东西身上，我麾下的凌河营将士怕是都得拿牙去咬那些兀金蛮子了。”
“思来想去我也只有撤走这一个法子，他林预危不是上折子说小凌河不牢固守不住么？好，我将一个新加固过的大城给他！我自己带着兄弟们上葫芦岛去！谁知道他无能到这地步，竟然还是守不住么？”
“唉...我到的时候城头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在，多半都是些民夫辅兵，城内已经乱做一团了，并未看到林预危的旗号。”李戮玄问道：“将军是觉得部曲反正已经送到了葫芦岛，所以...”
“私自弃城本就是诛九族的死罪，只是我一家老小已经葬在这群蛮子刀下了，朝廷想诛我的九族也没处寻了。”
成安边转身挥手示意部下去码头登船，随后又继续说道：“之前可能还有些心气想着要替季将军报仇，替辽沈卫的几万兄弟报仇。”
“可如今辽沈这个局势，我看不到希望，只能没日没夜的修缮大凌河麻痹自己，如今这个麻痹自己的引子也没了，我怕之后我也会像那两个鼠辈一样，成了只知道逃的废人。”
“倒不如趁着最后还有些力气和血勇，看看能否杀了也哈鲁。”
“难怪了，你是想以自己为饵。”李戮玄看着那挨个登船的兵士，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哀莫大于心死，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劝成安边。
“大概是吧，本来想着是否会有个蛮子大将来眼馋我这块儿肥肉，到时候豁出命去也要将他砸在马下，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也哈鲁。仙人，我有一句话想问。”
“不必拘束，成将军只管问便是。”
“刚刚为何不杀了那也哈鲁？以您那一手断马头的手段，他绝对活不下去！”
“其实我们也不是真能靠着武力肆意妄为的，我也有我的顾虑。”李戮玄叹息道：“此番前来关外，我是来寻一名前辈。”
“那名前辈看管的东西事关整片天地亿万人的生死，关外此刻死的人越多，被看管的那东西便越不安分。若是我们这种超凡之人动手杀人，那死去的人心中怨气还要增加，那东西便更为棘手了。前辈又受了重伤，因此刚刚我实在是无法开这杀戒，只怕因为自己一时冲动，害了以往无数前辈生生世世的坚守。”
“我想成将军之前心里的无力感，那些坚守在天地前的前辈们大概也是有过的，只是人有时候就差这么口气，撑住了也便撑过去了。”
李戮玄拍拍成安边肩膀，一股柔和真炁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送了进去：“辽沈局势糜烂，实非将军之过，但重责却在将军身上，还望将军能撑住。”
“与仙人这等守护苍生的重责比起来，也哈鲁倒也确实算不得什么了。”成安边拱手道：“仙人此番是何打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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