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工代赈，在古代则被称为兴役救荒。
而古代之所以受了灾，朝廷都是赈灾，而不是以工代赈。
原因就是以工代赈的成本太高了，古代政府支撑不住。
赈灾只需要保证，灾民们能活下去就够了，一个灾民一天也就消耗三两粮食，也就是一百五十克大米加麦麸。
而如果要以工代赈，那么成年青壮高体力劳动，一天就要消耗两斤粮食，是赈灾的七倍到八倍。
权衡利弊之后，古代朝廷也只能选择赈灾。
而王远的阳谋也正是在此，海瑞如果用胡宗宪调来的粮食买地，那么最少也能完成，严党预期的四成左右。
这对王远来说，可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严党并不需要，完全填补国库的亏空，而是需要让嘉靖看到，有填补亏空的可能性就行了。
但是如果海瑞选择以工代赈，那么能完成严党预期的两成都很好了。这样嘉靖定然会不满，而且严党做了这么大一件事，而上下却没有获得多少银子。
也会让严党中的人开始离心离德。跟着你这大奸臣混，本来就让自己名声受损了，结果还赚不到钱？那还跟着你干嘛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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杭州府，江南织造局。
自头门至二门，再至卧房之院廊檐下，红纱灯笼密布，每盏上皆映“织造局”三字，映得织造局后宅红光漫天。
杨金水随侍太监在前，引着沈一石自后宅头门，向着后院走去。
一盏盏“织造局”灯笼，在头顶掠过。
随侍太监一改平日，侧身引路的姿态，与沈一石并肩行走，时不时的用余光打量沈一石。
沈一石仍着六品宫服，步伐沉稳，虽面带倦容，不过神色平和，不见丝毫惶恐。
到了卧房的院门，随侍太监忽然止步，沈一石也跟着停了下来。
随侍太监随意的一拱手，说道：“沈老板且在这等等，我先进去通禀。”
沈一石一愣，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，都是直接进去的。不过想到自己做的事情，也只能点点头说道：“理当如此。”
随侍太监慢慢的走至卧房门口，低语了数句，卧房门自内部被打开，室中也一片红光。
沈一石在院子外，也看见了开着的卧房门，只见门内蝉翼纱帘垂悬，芸娘于后，琴案前置古琴，俄闻“叮咚”两声。
沈一石倾听了片刻，立刻便明白这是《广陵散》。
随侍太监这才悠悠折返，审视了一眼说道：“干爹正候着你呢，里面请。”
沈一石浅笑一下，迎着《广陵散》之曲，进入了卧房之门。不过并没有去看琴声的方位，而是向着圆桌边，杨金水的方向看去。
杨金水此时闭着眼睛，侧耳倾听着，时不时的用手指于桌面点拍，似是沉醉于琴音之中。
沈一石只得安静的站在一边，静静的看着杨金水。
圆桌上放着十几碟佳肴，三副银制杯筷，另有玲珑水晶瓶，内盛红酒，色若赤霞，似是西域所贡。
一曲终了，杨金水仍不望沈一石，只是招了招手。沈一石慢慢的靠近。杨金水不看他，指了一下旁上的凳子，沈一石坐了上去。
沈一石才刚坐下，杨金水就拿着银筷，敲了一下水晶杯。
琴音骤止。
杨金水仍然不看沈一石，提水晶瓶，拔塞，倾酒于沈一石的杯中。
沈一石可不敢坐在这里受着，站在一旁躬着身子。
杨金水倒完之后，轻声吟道：“葡萄美酒夜光杯，欲饮琵琶马上催。醉卧沙场君莫笑，古来征战几人回？”
念完这句诗后，杨金水这才第一次打量沈一石，不过只是平静的看着。
沈一石也望着杨金水，恭敬的说道：“公公终于回来了！”
“我回不回来都是小事！”杨金水还是静静的看着，而后冷笑两声说道：“你回来倒是一件大事了，押着上百船粮食，自杭州至淳安再至建德，纵横往复，竟未醉卧沙场，好本事！来，先饮此杯。”
沈一石双手捧着杯子，不过并没有喝下去，而是看向了杨金水。
“放心，无毒。”杨金水也端杯，自己一口喝干了，这才说道：“饮葡萄酒需夜光杯，前年西域商人赠了我四只。
不过给你的是个银杯，你也可以放心了，里面没毒。”
沈一石仍然未饮，目含诚挚的恳求道：“公公，可否容我说完，到时候再饮？”
“可！”杨金水淡然的点点头：“诸般计谋皆可，美人计、拖刀计、釜底抽薪、瞒天过海，三十六计任君施为。”
沈一石向着，琴桌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：“公公，可否请芸娘暂避？”
杨金水也跟着看了一眼，最后摇了摇头：“无需弄此虚文。我乃太监，君赠芸娘于我，本就只是虚情。他人或可戴绿帽，我是决计不会的。君等背我所为之事，当面也可言清。”
沈一石垂首，思考了一会又抬头说道：“我负了公公，但也未负了公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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