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她的眼睛,许亚抬起手,一巴掌扇在了李杳的脸上。
李杳偏过头,舌尖顶着发麻的侧脸。
“只有无能的人才会产生恨意。”
李杳面无表情的转过脸,看向许亚。
“许月祝呢?”
被打了一巴掌对于李杳来说不算什么,被许亚说是无能之人更是无关痛痒。
她不欲反驳自己是无能之人,也不想说一直躲在虚山藏头露尾的许亚同样有恨意。
无论她说什么,都是在激怒许亚。
包括询问许月祝。
“她与你师兄的仇,哪个会更重要。”
许亚看着李杳泛红的侧脸,眼里闪烁着幽光,如同一条藏在阴湿处的蛇,竖直的蛇眼直勾勾地盯着李杳。
“阿娘,无论这二者怎么权衡,都会比我重要。”
李杳掀起眼皮子,眼睛无波无痕。
她看着许亚,道:
“赤魂果我已经取了回来,先进屋了。”
李杳抬脚朝着竹屋里走去,等她消失在长廊尽头,许亚才抬起眼皮子。
白皙轻薄的眼皮子抽动了片刻,一条细小的丝线在她眼皮子底下蠕动。
李醒清看着她皮肉之下蠕动的视线一样的东西,缓缓收回视线。
隔绝声音的结界出现在二人周围,许亚抬脚走到李醒清面前坐下。
许亚抬了抬手指,装着赤魂果的盒子在两个人眼皮子底下被打开。
赤魂果飞到她手里,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泛着青白,宛如血色都被掌心的赤魂果吸干净了一样。
片刻后,赤魂果从许亚的手掌飞回了盒子里,等盒子合上以后,她才抬眼看向李醒清。
“倘若你和她一样,继承了赤血树的血脉,渡劫之后也不会伤了根骨。”
李醒清扭头,看着院子外的竹林。
风缠着竹叶共舞,竹枝像无人教导的孩子一样张牙舞爪。
“我与她不一样。”
李醒清看着那身不由己的竹林,缓缓转回头,抬起眼看向对面的蓝衣女子。
“我太糊涂了。”
李晚虞不承认自己的糊涂,但李醒清承认了。
她爹,她师父,还有兄长和师兄,他们说的都是对的。
她至此一生,都是一个糊涂之人。
李醒清手里出现一壶酒,她将酒倒进面前的空杯子里。
她端着杯子,尝了一口杯中的烈酒。
辛辣入喉,刺激着肺腑。
她抬眼看向许亚,扯着嘴角笑。
“酒断人肠,谓之穿肠毒药,可是她却偏偏喜欢这‘毒’。”
“许亚,她年纪那还那样小,为什么会喜欢这烈酒呢?”
许亚看着她,平静道:
“朱衍死了,所以你也要疯了是么?”
“不关他的事。”
李醒清盯着她,“我只说她。”
“我让她姓李,让她跟着兄长去渡劫,到头来,李家没了,我爹死了,我兄长当了和尚。”
李醒清站起身,她明明只喝了一口酒,却醉的站不起身。
她看着许亚:“都死了,他们都死了。”
李家就剩下她和李杳了。
李醒清的语气怅然若失,转身缓缓地朝着茶炉走去。
许亚看着她,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了,她才缓缓地收回视线。
她看着李醒清留在原地的酒壶,悠悠的酒香从壶口蔓延出来,像一阵挥散不去的花香,萦绕在她的鼻尖。
李醒清没问出口,但是许亚却懂了她的意思。
值得么。
为了报过往的仇,伤害还活着的人,值得么。
风吹起酒香,散落在地上的酒水宛如一滩浸满了花香的脂膏,莹莹不断地发出香味。
房间里打坐的李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,她打开门,一眼便看见了被打翻在地的酒壶。
新斋书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