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第89日
◎“我承认是我先勾引你。”◎
有时候人群中穿过无数身影也落不进眼里,有时候那人仅仅是有些相熟的轮廓,就能引起温霁的注意。
她冷眸蓦地往那处一瞥,仅仅是身体反应,就看到张初越身高腿长地烙在石柱旁。
眼前的秦莲絮絮叨叨地不停说服她去找钱,而不远处那个人将她与母亲的困窘尽收眼底,还要朝她走来。
猛地,温霁拽住秦莲的胳膊,转身避开张初越的视线,与他背道而驰。
她能感觉到张初越赫然定在原地的神色,惊愕,冲击。
可她不能让秦莲看到他。
用她此刻还算活络的考研脑子迅速反应,将秦莲带走,以免她去找张初越索钱。
“妈,你们去找过张家要钱吗?”
温霁把秦莲带到树荫底下,脸色严肃地看她。
秦莲眼神有些回避,温霁皱眉:“到底有还是没有?”
“没有,阿霁,这种事我们肯定先跟你商量。”
温霁顿时松了口气,但旋即又意识到了个更心凉的事实——丑事让她去出力罢了。
“过年那顿饭局,您和嫂子都没去,温昀还把张初越和他爸冷嘲热讽了一顿。早之前,张初越就跟温昀打过架,张家这次是不会给钱的。”
温霁冷静地拿出手机:“您是要现在回去还是明天,酒店车票我给您订,您想住多久都行,不过温昀做生意欠的窟窿,我一分不会补。”
她这两天才搞明白了缘由,温昀做的生意模式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,借别人的钱去私下放贷,身边手头宽裕的亲戚都借给他了,开头利息高,大家从众心理纷纷入股。
加上温家有家底,自然不怕借给温昀。
谁料资金链断裂,放出去的贷收不回,他想吃高利息,可这世上哪有人能给他生那么多蛋。
温昀现在要么还股东的钱,要么坐牢。
秦莲爱子如命,听到“坐牢”便发疯:“女儿,我对你跟别人家养闺女是一样的,你不要总是跟哥哥比,他是男孩子,他得有担当有事业,他想赚钱对这个家好。”
温霁勾唇,说出来的嗓音却在抖,像冬日骨头里发出的冷颤:“对我好,对这个家好,您认为我们能拿那么多钱帮他之前,有没有想过,这么赚钱的好事也叫上我?”
秦莲蓦地一震,她的话再也圆不了了。
温霁一点点挣开她抓住自己的手,说:“您一定会说是因为我们没本金,既然如此,我们确实还不上。还有,张家收到我和张初越的离婚证明后,不会再管我们家的事,我哥要面子,给他留点脸吧。”
温昀是秦莲的软肋。
温霁搬出他来,她就会有所顾忌。
但在女儿面前,她就能尽情发泄:“阿霁,你是要看着你哥死吗?”
“你们家有厂有房,市中心独栋别墅,卖了能填不少,现在肯定还在你们手上,只是舍不得,所以才想让我出面找张家填债,恐怕借出来以后就不还了,或者让我去填。秦女士,以前我不懂,但现在,我不是那个你们说读书读傻掉的女儿了。”
温霁没有回宿舍。
她步子径直往洗手间过去。
门一阖上,谁也看不见谁,她板硬的脸终于能埋在臂弯里哭了。
挥出刀子的那一瞬间,整个人在抖,她根本不擅长处理亲情,如果不是他们要去找张初越,她说不出那么多割肉的狠话。
如果告诉张初越,他会怎么样呢。
作为一个丈夫,妻子娘家有难,道德上他要帮,否则也会受牵连。
可他也是人,心里就不会生出怨怼吗?
怨怼自己太太的家人如此吸血。
想到这,温霁就忍不住哭出声,忽然,门外有人在敲,一位女生询问道:“同学,你没事吧?”
瞧,陌生人都会关心她为什么哭,可最亲的人却觉得无论如何朝她扎刀子,也是血浓于水断不了。
秦莲说打断骨头连着筋,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伤害最亲的人,反正也断不掉。
温霁手背压着嘴巴,小声回应:“没事,谢谢。”
“嘟嘟嘟……”
手机在震,她掏出来看,是张初越的来电。
她现在说不出话,听到他的声音恐怕哭得更凶,此刻眼泪已经顺着指间涌出,她划断了来电,给他微信回一条消息——
【有事,一会回复。】
视线模糊,字打了一个错一个,有水滴到手机屏幕上,她擦走,屏幕又接触不良,一段话打得好辛苦才发出去。
划开界面,又看到许桓宇的信息,他发来的毕业照。
温霁心里的罪过深了一层。
吸了吸鼻子,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:【毕业快乐。】
她现在实在没办法开开心心地去恭喜他,身上一滩烂事,还是不要去沾染那身学士服。
她整理好思绪后,给温昀打了通电话,语气分外平静,让他劝秦莲回去。
那头的男人听不出半分情绪,自尊心是他硬挺的盔甲,到死也不会向他这个瞧不起的妹妹低头。
这样也好,温昀有温家给他奔走,根本轮不到她来拯救。
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他说:“我跟张初越办离婚,准备出国留学,没什么事别来打扰。”
她话一落,果然电话那头的男人神经一断,开始骂她没良心,自私。
温霁淡淡一笑:“温昀,别忘了,我跟张初越提醒过你的,是你扔了这根绳自己跳下去,怪不得任何人,我们的良心都不会受谴责,你呢,半夜不会做噩梦吧,如果你睡得着的话。”
那头的男人说不出话了,只会憋着一团火地“你你你……”
手机一阖,温霁眼角的泪也干了。
洗干净脸,去把不死心的秦莲送去机场。
“秦女士,您可以不走,甚至可以去我们学校闹,说我忘恩负义,不过没关系,他们知道原委后,只会让我更快办理出国手续,而您再不走的话,看看那儿的派出所,温昀还没进去呢,您就要先进去么?”
秦莲那点母亲的柔弱最终变成了愤怒,骂她没良心,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。
温霁任由她发泄,反正这儿没有任何她相熟的人,只要张初越没看见就好。
从机场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,她站在冷风里仰头,忽然感觉有雨丝飘了下来,她张了张唇,擡手去接,夏天来了,万物只会更旺盛地拼命求取生机。
防盗门被从外推开,屋里暖融融的光照在瓷砖上。
墙上的挂钟显示十二点三十分。
张初越以为她今晚不会过来了。
强忍着绷紧情绪,起身拿过瓷杯说:“我先去睡了。”
明显地、不悦地表达我已经等你很久。
然而逋转身,看到头发湿淋淋黏在脸上的温霁,一张脸蛋冻得发白,双手抱着胸止不住地抖。
张初越那根神经绷断,步子迈过去冷声质问:“没带伞,手机也没带是不是,不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!”
暴脾气在压抑,温霁在他的语气里抖得更厉害。
张初越搁下杯子,双手钳住她胳膊要带进浴室,哪知脖颈被她双手一攀,唇就让一道冰凉又极致柔软的肌肤压上。
心脏猛地被她抓紧。
透不过气。
他竟然还张开唇让她舌尖游进来取暖,她的嘴唇竟然会吸他的舌头。
他猛地闷哼一声,心脏都要被她吸出来。
大掌抻直压在她后背,将她整个人紧紧嵌入怀里,温霁被迫仰起头,双手攀折在他肩上,吻得骨头都没了。
谁都不要喘气,一起窒息而死。
温霁的娇音化在他耳膜里,仿佛在说:原谅她。
她还说:“老公,帮我脱衣服,你摸摸看,湿透了。”
湿透了,雨那么大,可不是。
他把人拎到浴室,脏衣娄里被扔进了一件又一件。
最后花洒声响,她冻得双手抱在胸前,贴着他胸膛,不知是真冷,还是不让他看。
抑或者是——
张初越告诫自己要忍住。
于是冷着脸给她洗头发。
温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,热意终于熨贴进肌肤里,她才说:“老公,浴巾,要你那条黑色的。”
张初越盯着她看,忍了又忍,终于扯下来盖在她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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