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罗袍袖摆的星图突然在闪光灯下泛起微光。前排小女孩的惊呼声像颗露珠坠入池塘:“妈妈!状元哥哥的衣服会变魔法!”她手中的应援灯牌随着蹦跳晃成一团光晕,恰好照在“天枢星”旁的“明远阁?云岫”字样上,荧光粉勾勒的笔画宛如夜空中流动的星轨。
“此乃‘天工织星’之术。”苏明远笑着转动衣袖,北斗七星的荧光轨迹随之流转,“汉代张衡制浑天仪,说‘星也者,体生于地,精成于天’——诸君手中之光,便是现代的‘精’与‘气’。”他忽然瞥见台下有位大爷举着老式手电筒,光柱笔直地穿过星图,在他胸口投出个圆形光斑,像极了庆朝的“日晷投影”。
林婉儿站在侧幕,攥着对讲机的手微微发抖。她看见升降台缓缓升起,三层灯树的轮廓逐渐显现——那是李芳熬夜找工匠赶制的“现代长信宫灯”,每一层都嵌着粉丝寄来的应援灯牌:有绣着“青云直上”的苏绣,有刻着“明远”二字的木牌,甚至还有瘫痪女孩用嘴咬着笔绘制的星图卡片。
“第二层左边那个灯牌!”她突然对着对讲机大喊,“是故宫修复师寄来的‘万寿无疆’宫灯纹样,别碰歪了!”话音未落,灯树顶端的玉珏凹槽处,她的玉珏与苏明远的玉珏同时发出微光——那是工匠在珏身刻了“透光镜”纹路,灯光穿过时会映出“古今同辉”的小篆。
陈浩然躲在后台,望着眼前的光海咬碎银牙。他花大价钱买通的灯光师此刻正目瞪口呆,手里还攥着未拆封的荧光棒——那是粉丝硬塞给他的,包装上印着“浩然一笑很倾城”,此刻在应急灯下显得格外刺眼。“看到没?”李芳晃着保温杯从他身边走过,“你买通的是灯光,人家凝聚的是人心——这差距,比你和苏明远的文化水平还大。”
苏明远踩着灯树台阶拾级而上,每一步都激起一片光浪。他想起庆朝登科后游街的“御街行”,百姓们也是这样举着灯笼夹道相迎,只是那时的灯笼飘着烛油香,此刻的灯牌泛着电子元件的温热。走到第二层时,他忽然停住——那里挂着小张用便利店收据写的应援词:“苏先生的墨是星,我们的光是云,合起来就是‘星云’。”
“好个‘星云’!”他笑着将收据折成纸船,放在灯树的“银河”里,“张骞通西域时寻河源,说见星汉灿烂如宫阙。如今诸君以光为河,倒真应了‘星汉灿烂,若出其里’的意境。”台下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背诵声,《短歌行》《观沧海》的片段混在一起,像极了古代太学的晨读。
灯树顶端,两枚玉珏终于贴合。苏明远忽然听见细微的“咔嗒”声,那是内部机关咬合的响动——李芳瞒着他在灯树里藏了台老式留声机,此刻正缓缓转动,流出《高山流水》的古琴泛音。“这是从旧货市场淘的‘电唱机’,”李芳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,“怕您嫌现代音响吵,特意找老师傅修的。”
林婉儿踩着高跟鞋跑上舞台,发间的缠花发簪换成了荧光材质,在灯树旁像朵发光的夜昙。“知道为什么选长信宫灯吗?”她望着灯树上的“长信”二字,“这灯又叫‘智慧灯’,当年窦太后用它教刘彻读书——如今我们用它,教世人看古今。”
台下忽然传来惊呼,只见两枚玉珏的微光汇合成束,照在灯树顶端的“北斗七星”模型上。那模型是用古代浑天仪的图纸改良的,金属球面上刻着现代星座名称,此刻在光束中缓缓旋转,竟形成个微型星轨。苏明远看见瘫痪女孩举起手机拍摄,镜头里的星轨与她轮椅上的荧光贴纸重叠,像极了她曾描述的“在梦里见过的宇宙”。
“诸君可知,”他轻抚玉珏,感受着上面的云雷纹与掌心的老茧相贴,“庆朝有个‘星官’叫甘德,着《天文星占》八卷。如今我站在此处,手中握的是粉丝的心意,眼中见的是甘德笔下的‘明星’——原来千年星河,从未断绝。”
陈浩然再也听不下去,转身想走,却被小张拦住。那孩子不知何时换了身汉服,腰间挂着苏明远送的折扇:“老大,您看这灯树第三层,有个灯牌写着‘陈浩然加油’——是我用您的应援色绣的。”陈浩然抬头望去,果然看见个亮粉色灯牌,上面的“浩”字绣成了古代“浩”的写法,多了三点水,像条流动的河。
“其实……”小张挠了挠头,“苏先生说,‘浩然’二字出自《孟子》‘吾善养吾浩然之气’,比‘流量明星’有讲究多了。”陈浩然的脸腾地红了,他想起自己曾在直播间把“浩然正气”念成“浩气正然”,被苏明远的粉丝做成了鬼畜视频。
灯树周围忽然飘起泡泡机制造的“星雾”,苏明远笑着伸手去抓,却发现泡泡里映着台下粉丝的脸。有个男孩举着灯牌凑近,上面写着:“哥哥,我的天文望远镜能看到北斗七星,你能看到吗?”他忽然想起林婉儿教他用望远镜看月亮的那个夜晚,环形山的阴影像极了庆朝地图上的山脉。
“我能看到。”他对着男孩比了个“古人比心”的手势——一手握拳,一手抱掌,像极了“北斗抱北极”的星图,“而且我还知道,在现代天文学里,北斗七星属于熊熊座,就像……”他忽然看见陈浩然的荧光粉西装,“就像穿着粉色衣裳的大熊,虽有些滑稽,却也憨态可掬。”
台下爆发出哄笑,陈浩然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西装,恰好有片荧光泡泡落在上面,映出个扭曲的笑脸。他忽然也笑了,从口袋里掏出支荧光笔,在小张的汉服背面写下“浩然之气”——这次没写错一个笔画。
戌时五刻,灯树的所有灯盏同时亮起。苏明远站在顶端,青罗袍的星图与千万手机闪光灯织成一片银河,玉珏的微光化作“北极星”,稳稳地悬在光海中央。他看见林婉儿在台下对他挥手,发簪上的荧光花瓣轻轻颤动,像极了庆朝宫女头上的步摇。
“此景当歌!”他抓起古琴,却发现琴弦上缠着根荧光丝带——那是粉丝抛上来的应援物,上面写着“求弹《星河叹》”。指尖拨响琴弦的瞬间,留声机的《高山流水》与台下的合唱汇在一起,形成古今交融的和声。
幕布后,往生司的密探望着这漫天星光,忽然想起首领周明谦的话:“苏明远的可怕,在于他让古人与今人,都愿意为同一片星空抬头。”他们摸了摸口袋里的云雷纹令牌,却发现不知何时沾了荧光粉,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——像极了他们早已冷却的“心火”。
灯树底部,瘫痪女孩的轮椅被灯光环绕,苏明远送给她的青罗袍袖口露出一角,星图上的“轮椅上的星子”正对着她的胸口。她举起手机,拍下这漫天星光,配文:“原来我也是银河的一部分。”发送完毕,她看见苏明远在灯树顶端对她拱手,青罗袍的袖摆张开,像只振翅的仙鹤——正带着千万星光,飞向更远的夜空。
此刻,场馆穹顶的天窗缓缓打开,真正的夜空中,北斗七星正穿过云层,与舞台上的光海遥遥相望。苏明远忽然想起庆朝太史局的漏刻,此刻应该指向“亥时”——正是古人“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”的时刻。而他脚下的光海,比月光更亮,比星子更暖,因为每一束光里,都藏着今人的心跳,与古人的目光。
“古今星河,本为一体。”他轻声说,琴弦上的荧光丝带随夜风飘动,在星空中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,“只要有人愿意抬头,愿意点亮自己的光,这星河,便永远璀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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