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制烛台上的烛火忽明忽暗,将林婉儿手中的剧本映得明明灭灭。她望着剧本上“郡主醉酒撩状元”的加粗标题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,忽然想起苏明远教她写小楷时,总说“字要正,心也要正”。
“明远,这段戏会不会太俗套了?”她晃着剧本走到廊下,只见苏明远正倚着廊柱背《汉书》,月光将他的侧脸切割得棱角分明,眉间却凝着几分愁绪,“郡主怎么能随便对男子动手动脚?”
苏明远转身时,广袖带起一阵风,烛火“噗”地晃了晃,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光斑。他接过剧本,目光扫过“勾住腰带”“推倒在床”等情节,指尖骤然收紧,将纸页捏出褶皱:“此乃轻薄之态,与庆朝贵女德行不符。”他从袖中摸出一本皱巴巴的《礼记》,翻开泛黄的书页,“‘男女不杂坐,不同椸枷,不同巾栉……’郡主乃知书达理之人,纵是醉酒,亦当守礼。”
导演抱着保温杯从拐角处走来,闻言苦笑道:“明远啊,这是偶像剧,需要看点啊!现在的观众就喜欢看这种‘反套路’剧情,你看隔壁剧组的‘强吻戏’,播放量都破亿了……”
“若为看点而失了人设,便是舍本逐末。”苏明远将《礼记》往石桌上一放,烛火映得他瞳孔发亮,像淬了墨的狼毫,“郡主虽娇蛮,却知礼守礼,醉后更应显其‘虽醉不乱’的品格。譬如——”他忽然瞥见石桌上的酒盏,眼中一亮,“她可借酒意吟诗倾诉,却不可有越礼之举。”
林婉儿见状,连忙递上一支狼毫:“苏大状元,要不您当场改改?”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,触感温凉,像清晨的玉露。
苏明远接过笔,在剧本空白处沙沙疾书。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廊柱上,广袖翻飞间,竟似在挥毫泼墨作一幅古画。林婉儿凑近去看,只见他写的是:“郡主执盏望月,眸中似有星子落,轻声吟‘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’,指尖抚过案头《诗经》竹简,却在触及状元衣袖时骤然缩回,如避灼火。忽取腰间玉珏置于案上,踉跄而起,裙裾扫过青砖,留下一句‘此玉比酒,更醉人心’……”
“妙啊!”导演拍着大腿叫好,“这样既有诗意,又有张力,还符合人设!”他忽然瞥见苏明远腰间的云纹玉佩,眼珠一转,“不过明远,你这玉佩跟婉儿的玉珏正好是一对,要不拍戏时借来用用?”
苏明远下意识按住玉佩,想起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,指尖微微发颤。林婉儿见状,连忙打圆场:“导演,明远的玉佩是家传之宝,万一磕着碰着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苏明远忽然解下玉佩,放在林婉儿掌心,“剧中玉珏本就是定情信物,用真物更显诚意。”他的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,像划过宣纸上的折痕,“只是姑娘需当心,莫要摔了。”
林婉儿望着掌心的玉佩,忽然想起定妆那日,他从紫檀木盒中取出翟纹步摇的模样。那时的他,目光温柔又哀伤,像藏着一汪千年古泉。她轻轻攥紧玉佩,触感温润,竟似带着他的体温。
正式拍摄时,“沁芳阁”里熏了淡淡的桂花香,烛火换成了九盏琉璃灯,将整个房间映得如梦似幻。林婉儿身着淡紫色襦裙,鬓边斜插一支桂花,手中捧着青铜酒盏,眼底早已蓄了三分醉意。苏明远站在她五步外,身着月白长衫,负手而立,像一株立在月光里的竹。
“a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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