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明远站在微博之夜的红毯入口,看着眼前闪瞎眼的舞台灯光,说实话,此刻我满脑子都是老家庆朝元宵节的灯市——要是能把眼前这闪得人睁不开眼的LEd灯换成省油灯,把脚底下这软塌塌像踩似的红毯换成青石板路,那就真有种穿越回古代的错觉了。
脑子里忽然蹦出庆朝元宵灯市的画面——只不过眼前这“灯”不用油,“毯”也不是真毯子,踩上去软乎乎的还有点弹,跟踩云彩似的。
他定了定神,伸手整了整身上那件月白缎子的明制广袖袍。袍子上绣着松竹梅“岁寒三友”,袖口滚着金边,那大袖子甩开,圆滚滚的像个满月。怀里还揣着个蓝布包,里面是他巴掌大的《礼记》摘抄本,边角都让他摸得起毛了。这是他准备台上讲话时用的,昨晚上还熬夜用蝇头小楷在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。
“明远!到你了!”身后的李芳推了他一把,高跟鞋踩在红毯上“咔嗒咔嗒”响,“记住啊,走慢点,眼神稳住,到中间停下来挥挥手,然后……”
“行天揖礼嘛,我记得。”苏明远扶了扶腰间的玉带,深吸一口气,刚踏上红毯,闪光灯“噼里啪啦”地闪起来,跟过年放鞭炮似的,吓得我本能地眯起眼。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:“苏明远看这边!”“看镜头!”我强作镇定,一步步往前挪,心里却在打鼓——这红毯怎么比故宫的丹陛还难走?早知道就该穿双平底皂靴来。跟夏天打雷似的,刺得他眼睛一眯。远处有人扯着嗓子喊:“苏明远!看这边!”
他在红毯正中央站定,双手叠好,手心朝里,对着镜头规规矩矩行了个天揖礼。那大袖子像流云一样垂下来,正好遮住他有点发抖的手指头。就在这时,身后“咔嗒”一声脆响,像是啥金属玩意儿碰了一下。他脚底一滑,整个人往后一仰,踉跄了半步,大袖子扫过地面,带起一小片雪花。
全场“哇”的一声。苏明远本能地一缩胳膊,死死护住怀里的《礼记》,可忘了自己还踩着三寸高的皂靴呢,本来在红毯上就不稳当。只听“扑通”一声,他结结实实单膝跪那儿了,大袖子铺开在地上,活像只展翅的白鹤,在雪光和灯光下特别扎眼。
“明远!”李芳的尖叫混在“咔嚓咔嚓”的快门声里,听着有点远。苏明远只觉得两只耳朵根子烧得慌,跟被人当众抽了一巴掌似的。他想起在庆朝那会儿,跟着爹参加祭典,见过一个新科进士在台阶上滑倒,被御史参了个“失仪”,整整三个月头都抬不起来。
可这会儿,他听得见自己“咚咚咚”的心跳,看得见镜头后面摄影师们憋着笑的脸,膝盖那儿还能感觉到一股凉气——原来这现代的红毯底下,是冰冷的金属架子啊!
“没事吧?”一个戴着耳麦的工作人员赶紧跑过来要扶他。苏明远却摆摆手,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,手指头碰到一小片化了的雪水,凉丝丝的。他低头整理衣服帽子,大袖子上沾了点雪水,晕开一小片,倒像是刚画上去的水墨画。
他深吸一口气,对着镜头又是一个揖,声音清亮:“刚才失礼了,让大家见笑。”耳朵尖还红着,腰杆却挺得笔直,“古人说‘礼者,敬人也’,不管啥年代,对人这份庄重的心意,不能丢。”
主持人笑着迎上来:“苏老师这一跤,是不是因为您这大袖子太长了,跟不上咱们现代红毯的节奏啊?”
苏明远特认真地摇头:“不是袖子的事儿,是我还没摸透现代红毯的‘规矩’。刚才听见后面有铁器响动,一走神,就失礼了。”他顿了顿,从怀里掏出那个蓝布包,“不过万幸,这东西没摔坏,不然我可真成了‘礼崩乐坏’的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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