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岸,纵深地带,一片相对平坦的原野展现在眼前。这里虽远离了滩头那炼狱般的炮火硝烟,但空气中依旧沉甸甸地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和焦糊味,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。初冬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子,肆虐地掠过枯黄的草地,卷起阵阵尘土,让整个天地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。
突然,大地开始剧烈震颤。这并非是炮击的余波,而是数百头巨兽奔腾所带来的沉重脉动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股力量下颤抖。安南象兵,这支被楚淮安寄予厚望、视为扭转战局关键的“王牌”力量,终于粉墨登场了!
三百余头身披简陋皮甲的战象,宛如一座座移动的灰色山丘,在驯象师们声嘶力竭的呼喝和长杆铁钩的拼命驱赶下,排成了并不算严整、却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庞大队列。它们开始小跑加速,沉重的象蹄每一次踏在地面上,都发出“咚!咚!咚!”的沉闷巨响,这声音汇聚在一起,仿佛是滚滚惊雷在大地上炸响,令人心胆俱裂。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痛苦地呻吟着,尘土如同浓雾般飞扬起来,遮天蔽日。象背上的箭楼里,安南弓弩手们发出野性的嚎叫,仿佛被战争的狂热冲昏了头脑,疯狂地射出手中的箭矢,试图在冲锋前对敌方进行远程压制,那尖锐的嚎叫声在风中回荡,更添几分野蛮与疯狂。
阮雄骑在一头格外高大的战象之上,他手中挥舞着弯刀,用安南语疯狂地吼叫着:“冲!碾碎那些铁疙瘩!让汉人知道象兵的厉害!”他的脸上写满了野性的狂热,眼中透露出对江北“奇技淫巧”的深深轻蔑。在他心中,那些所谓的钢铁器械,在战象无匹的力量面前,不过是不堪一击的蝼蚁,都将在象群的铁蹄下化为齑粉!
而在他们的对面,苏明博的钢铁矛头——由十二辆“龙吼铁浮屠”组成的突击集群,正从一片小树林后缓缓驶出。履带无情地卷起泥土和枯枝,仿佛在宣告着它们的不可阻挡。内燃机发出低沉的咆哮,如同蛰伏的巨兽在低声怒吼。面对奔腾而来、气势汹汹的象群,这些钢铁巨兽没有丝毫的退缩或慌乱,反而沉稳地微微调整了阵型,炮塔如同冷静的猎手,沉稳地转动着,粗短的炮管缓缓放平,精准地指向那越来越近的灰色洪流,准备给予致命一击。
指挥车内,苏明博冷静得如同深潭之水,他双眼紧紧盯着炮队镜中急速放大的象群,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:“目标,敌象群前锋!碎颅者炮,穿甲弹!装填!瞄准象腿和象眼!连珠铳准备!放近了打要害!”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,如同洪钟般在车内回响,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威严。
命令通过车内通话器迅速而准确地下达,如同精密机器上的齿轮,一环扣一环地开始运转。
“距离八百步!”观察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,打破了车内短暂的寂静。
“距离五百步!”随着象群的不断逼近,紧张的气氛愈发浓烈。
“稳住!”车长们沉稳的声音传来,如同定海神针,稳定着车内每个人的情绪。
象群越来越近!那庞大如山的身躯、狰狞恐怖的獠牙、震耳欲聋的咆哮以及践踏大地带来的剧烈震动,仿佛一股不可阻挡的恐怖力量,足以让世间最勇敢的战士也心胆俱裂。象背上射来的箭矢开始零星地敲打在“龙吼”的装甲上,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,却如同蚍蜉撼树,徒劳无功,只能在坚硬的装甲上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痕迹。
“三百步!开火!”苏明博的命令如同冰锥般刺破空气,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。
“轰!轰!轰!轰——!”
十二门“碎颅者”炮几乎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!炮口焰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,瞬间喷射而出。不同于高爆弹那种震撼天地的威力,穿甲弹的出膛声更加尖锐刺耳,仿佛是死神的尖啸。炮弹拖着令人胆寒的尖啸,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,如同一颗颗致命的流星,狠狠撞向奔腾在最前方的战象!
噗嗤!咔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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