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再是那个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“机械少女”,不再是那个能让战友们充满信心的领袖。现在的她,连拒绝一个醉汉骚扰的勇气,都显得如此……可笑。
她摸出手机,屏幕锁屏还是以前焚风反抗军的标志,但现在看起来却那么遥远。她没有拨出任何号码,也没有查看任何信息。通讯录里,曾经列满了各路将领、情报人员、值得信赖的盟友,现在大部分都成了沉默的名字,或者,干脆就再也打不通了。
“暴雨行者”解散后,她试图联系过其他人,但维尔汀的离开像是一场瘟疫,摧毁了小队的凝聚力。
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,过得怎么样。也许,他们都和她一样,在某个角落里,试图用酒精或别的什么来麻醉自己。
云茹无助的望着天花板,她不知道接下来去哪。阿拉斯加要塞已经形同虚设,菲因,阿利兹两兄妹选择退出焚风反抗军,回到自己的家乡。优莱卡……彻底失去了信仰,沦落为心灵终结仪操控下的一名傀儡。
“唉……”云茹长叹一声,离开了酒吧。
夜风裹挟着阿拉斯加要塞特有的、刺骨的寒意,吹在云茹脸上,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。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却并未因此停下脚步。
高跟鞋踩在商贸区冰冷的人行道上,发出孤零零的“哒哒”声,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周围早已没有了白天的喧嚣,只有偶尔几盏昏黄的路灯,在寒风中摇曳,投下拉长而扭曲的影子。
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有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还在持续。
世界法令的耻辱,战友离散的痛苦,维尔汀离去的背影,天秤那双冰冷的眼……一切的一切,像潮水般将她淹没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漫无目的地走着,走过空旷的街道,走过几栋亮着零星灯光的建筑。那些建筑里或许还有和她一样,在深夜里寻找慰藉的人。
但她没有进去的勇气,也没有进去的欲望。酒吧里的麻痹已经失效,此刻清醒的痛苦,比醉酒时更加难以忍受。
不知不觉,她走到了要塞边缘,一片相对荒凉的废弃工业区。这里曾是焚风建造工厂和维修车间集中的地方,如今大部分设施都被封锁或拆除,只剩下断壁残垣和锈迹斑斑的金属骨架,在夜色中沉默地矗立,像是一具具巨大的、生锈的钢铁墓碑。
云茹靠在一根粗壮的、布满涂鸦的管道上,慢慢滑坐到地上。寒气迅速从地面渗入,让她打了个寒颤。她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烟,点燃,深深吸了一口。
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抽烟。烟雾缭绕中,她望着远处要塞主基地方向那几点微弱的灯火,眼神复杂。
那里,此刻就是她名义上的“归属”。属于厄普西隆,属于天秤。她不再是自由的云茹,而是被束缚的棋子。
每天,她需要按照规定的时间“报到”,接受来自厄普西隆高层(或者说是天秤直接)的指令,然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去执行。
那些指令大多无关紧要,比如处理一些琐碎的内部事务,或者象征性地参与一些“维持治安”的行动。
她像一颗被闲置的齿轮,空转着,却无法真正融入这个被心灵终结仪控制的“和谐”世界。
菲因和阿利兹的选择她能理解,回到家乡,远离这一切是非,或许是更好的结局。至于优莱卡……云茹闭上眼,不忍再想。
那个曾经充满活力,对世界有着无限热情的女孩,就这样消失在了那片刺眼的紫光里。天秤兑现了对她的承诺,却也用另一种方式,彻底摧毁了她。
一阵冷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。云茹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,身体因寒冷和内心的空洞而微微颤抖。
她突然很想念暴雨行者的小队,想念他们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日子,哪怕那时候条件艰苦,危险重重,但至少,他们是自由的,是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战。
维尔汀的离开,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队员,更是失去了那份珍贵的、纯粹的情谊和信任。她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,是否安全。圣洛夫基金会的彻底断绝,让所有关于她的线索都断了。
“自由……”她低声呢喃,声音被风迅速吹散,消失在夜色里。这个词,如今听起来是如此遥远,如此奢侈。她亲手葬送了焚风,葬送了那个曾经想要解放世界的自己。
她呆坐了很久,直到烟蒂燃尽,烫了手指。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,在空旷的工业区里显得格外瘆人。
云茹站起身,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裤腿。夜还很长,冷还很多。她不知道明天会怎样,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。或许,就这样一直麻木下去,直到酒精耗尽,直到生命终结,也是一种解脱。
她再次迈开脚步,朝着要塞的方向走去。那几点微弱的灯火,此刻在她眼中,如同地狱入口的引路灯,冰冷,却无法抗拒。
她的脚步有些虚浮,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,最终消失在下一个街角。阿拉斯加的寒夜,吞没了又一个孤独的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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