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寄羽微笑道:“得方兄一赞,在下幸何如之。”
方白一怔,颔首道:“十四年前,燕山长率领中原武人,以妙计瞒过了‘摩云教’的追杀,将众多伤者悄然移送至荒台,当时燕山长听了我的称赞,所说之言却是和今夜一字不差。”
燕寄羽轻轻摇头,道:“可惜后来还是走漏了消息,让摩云教徒赶去了荒台,若无刀宗孤身将他们挡下,恐怕中原武林危矣。”言毕目露追忆之色,似乎神思陷入了往事。
方白闻言轻叹不语,亦觉怅然,同时却仍留意警醒,心知若论真正的武学修为,燕寄羽或许不如自己,但若说临敌对阵时的心机智谋,燕寄羽却委实深沉难测,非自己能及。
杨仞从旁听着两人对话,心头愈发忧切,快声问道:“方老兄,你伤势如何?”
方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温言道:“无妨。”
杨仞瞧他气色平定,心中稍松。
“‘无妨’么,”燕寄羽轻轻一叹,“方兄此言未免太过自谦,低估了自己‘雨梳风帚’的剑劲……以方兄现下的伤势,不知修为还剩多少,四成还是三成?”
方白淡淡道:“便是只有一成存余,难道还不够用么?”
燕寄羽眼神微动,一时不语。
“好个方白,既有此自信,那老夫便也只用一成功力,与你分个胜负如何?”许顾朗声接口,目光灼灼地瞪视方白。
“改日有暇,再与许前辈切磋。”方白微微摇头,随即看向杨仞道,“杨兄弟,你们先行撤离,料想燕山长爱惜自己的性命,是不会拦阻你们的。”
燕寄羽闻言一笑,仍不开口。今夜他为了重创方白,颇费了一番心思:方才恰是因为波光中映显出的字形颇为粗糙,那似有若无的一丝笔意才能潜入方白心神之内,否则方白立时便能惊觉。到此刻方白虽伤,但神机仍锐,剑意流转不息,他却也不急于贸然追击。
杨仞摇头道:“方老兄,我们又怎能将你舍在这里?咱们这便一起冲杀出去,谅他们人多,也挡不住咱们。”
方白莞尔道:“我稍后便去找你们会合,杨兄弟,你不必为我担忧。”
许顾站在不远处的木船上,却是越听越怒,刚才方白一句轻飘飘的“改日有暇”,便将他晾在一旁,此刻竟还敢出言威胁燕寄羽,当即冷笑道:“老夫纵横江湖之时,你方白尚未出世,今日却在老夫面前一再卖弄狂言,老夫若不教训你一番,岂不让人以为武林中没长辈了么?”
杨仞正担心方白伤势,闻言没好气道:“长你娘的辈,你少来倚老卖老。”
许顾一愣,道:“你、你小子说什么?”他辈分极高,数十年来武林中从未有人这般与他说话,一霎里浑身哆嗦,竟险些气得闭过气去。
杨仞瞪眼道:“老子说,你给老子滚远些。”
许顾脸色煞白,手指杨仞,却是唇齿打颤,吐不出词句。
燕寄羽见状叹道:“杨帮主,且先不论你们‘乘锋帮’究竟是好是歹,但你也总算是行走江湖的晚辈,又怎可对武林中的前辈长者如此不敬?”
杨仞哈哈一笑,道:“所谓尊敬武林长辈云云,那都是人定的道理,又不是天生的规矩,我只尊敬我想尊敬之人,管他是长辈还是晚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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