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能重振魏室,便是大功一件!”
元贞深深一拜:“臣定不负陛下所托!”
就这样,元贞带着梁朝的诏书和兵马,浩浩荡荡渡江北上。
梁主望着远去的队伍,捋须微笑,仿佛已看到侯景的计策成功,河北尽在掌控。
然而,他哪里知道,这一切不过是侯景的算计。
元贞渡江后,被东魏军拦截,最终未能如愿登位。
但此刻的梁主仍沉浸在美梦之中,只等元贞在北方称帝,成为他手中的傀儡魏主。
那东魏大将慕容绍宗乘胜追击,直逼侯景。
侯景见势不妙,连忙退守涡阳。
绍宗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,率领大军长驱直入。
两军交锋之际,侯景使出了奇招。
他命令士兵们身穿轻便铠甲,手持短刀,如猛虎般冲入敌阵。
这些士兵专砍人腿马足,连头都不抬一下。
东魏军哪见过这等打法?
顿时人仰马翻,乱作一团。
“将军小心!”
副将大喊,可为时已晚。
只见绍宗的战马也被砍断腿脚,这位主帅“扑通”一声栽下马来。
好在他身手敏捷,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,慌忙换了匹马逃命。
东魏大将刘丰生也挂了彩,狼狈逃窜。
显州刺史张遵业更惨,直接成了俘虏。
败退回谯城后,军中议论纷纷。
斛律光和张恃显两位副将私下嘀咕:“主帅这次可真是栽了跟头。”
绍宗听到风声,召集众将训话:“我征战半生,从未见过侯景这般狡诈之徒。
你们不服气?
大可以自己去试试!”
斛律光年轻气盛,当即请命:“未将愿往!
定要一雪前耻!”
结果呢?
到了涡水边,侯景的弓箭手一阵乱射。
张恃显中箭落马,又被生擒。
斛律光灰头土脸地逃回来时,绍宗只是冷笑:“现在知道厉害了?”
斛律光满脸通红:“末将知错。”
说来也怪,没过几天,侯景居然把张恃显放了回来。
这明摆着是要激怒东魏军,引他们出战。
“将军,咱们何时反击?”
众将士摩拳擦掌。
绍宗却下令:“全军固守,不得妄动!”
就这样,慕容绍宗死守谯城,从冬天熬到春天,一仗没打。
这一年,是梁太清二年,东魏武定六年。
侯景急得团团转——攻又攻不下,粮食又快吃光了,再拖下去,军心必乱。
正发愁时,探子飞奔入帐:“报!谯城出兵了!
慕容绍宗亲率五千铁骑,直冲我军大营!”
侯景一惊,翻身上马,冲出营寨。
只见敌军铁骑如潮,刀光映日,士气高昂。
他心中一沉,再看自己部下,个个面露惧色。
“不行,得想个法子!”
侯景眼珠一转,突然高声喊道:“弟兄们!
高澄那狗贼,把你们的父母妻儿全杀光了!
想报仇,就跟我杀!”
士兵们一听,怒火中烧,纷纷举刀怒吼:“高澄!还我家人的命来!”
对面阵中,慕容绍宗听得一清二楚。
他冷笑一声,立马横刀,朗声回应:“别听这跛子胡说!
你们的家人活得好好的!
只要投降,官复原职,绝不追究!”
侯景的兵将半信半疑,有人低声嘀咕:“真的假的?别是骗我们吧……”
绍宗见状,一把扯下头盔,披头散发,举刀指天:“我慕容绍宗对北斗起誓,若有半句假话,天打雷劈!”
这一下,侯景的军心彻底崩了。
侯景知道情况不妙,急忙下令撤退。
可手下的将士们早已心向北朝,根本不听他的指挥,纷纷掉头就跑。
这时,慕容绍宗率领骑兵追杀过来,喊杀声震天。
侯景走投无路,只能拼命向南逃窜。
他好不容易渡过涡水,回头一看,身边只剩下几个心腹。
一行人狼狈不堪,从硖石渡过淮河,勉强收拢了一些散兵游卒,凑了八百来人。
他们日夜赶路,生怕追兵杀到。
侯景心里发慌,赶紧派人去对慕容绍宗喊话:“侯景要是被抓了,你还有什么功劳可立?”
慕容绍宗一听,觉得有道理,便收兵不追了。
其实,他这一放,反倒给梁朝埋下了大祸。
侯景一路逃到寿春,想进城休整。
可监南豫州事的韦黯却紧闭城门,死活不让他进。
侯景急了,派寿阳人徐思玉进城游说。
徐思玉见到韦黯,劝道:“侯景虽然兵败,但手下仍有精锐,若逼急了,他攻城杀人,您也挡不住。
不如放他进来,日后朝廷怪罪,您也有个交代。”
韦黯犹豫再三,终于打开城门。
侯景这才得以进城喘息。
安顿下来后,侯景立刻写了一份奏表,向梁武帝请罪,说自己战败有罪,请求贬官削职。
消息传到梁朝朝廷,众臣议论纷纷。
有人说侯景全军覆没,已经死了;
也有人说他侥幸逃脱,正往南逃窜。
一时间,朝堂上下人心惶惶。
这时,何敬容刚刚被任命为太子詹事,入宫侍奉太子萧纲。
太子忧心忡忡,问他:“侯景生死未卜,最近有人说他还活着,你觉得可信吗?”
何敬容冷笑一声:“他要是真死了,反倒是朝廷的福气!”
太子一愣:“这话怎么说?”
何敬容压低声音道:“侯景是个反复无常的叛臣,留着他,迟早会祸乱国家!”
太子听了,半信半疑。
没过多久,梁武帝收到了侯景的奏表,得知他不仅没死,还占据了寿春,顿时大喜过望,立刻下旨:“侯景仍任南豫州牧,官职不变!”
光禄大夫萧介上书直言劝谏道:
我私下听说侯景在涡阳打了败仗,孤身一人逃回来投靠。
陛下不吸取之前的教训,反而又下令收留他。
我听说恶人的本性难改,天下的坏人都一样。
当年吕布杀了丁原投靠董卓,最后又杀了董卓成为叛贼;
刘牢背叛王恭归顺晋朝,后来又背叛晋朝作乱。
为什么呢?因为狼崽子天生野性难驯,养虎为患,迟早会被反咬一口。
侯景生性凶残狡猾,受过高欢的恩惠,官至右司,担任一方大员。
然而高欢的坟土还没干,他就反咬一口,后来力量不足,又逃到关西,宇文氏不容他,所以才跑来投靠陛下。
之前陛下收留他,不过是想效仿汉朝收降胡人对抗匈奴的做法,希望能利用他打一仗。
但现在他损兵折将、丢了地盘,不过是个边境上的小人物罢了。
陛下为了这么个小人物而得罪盟国,我觉得实在不妥!
如果朝廷还指望他日后能改过自新、效忠国家,我认为侯景绝不是那种忠臣——他抛弃家乡如弃破鞋,背叛君主如扔草芥,怎么可能真心仰慕圣德,做江淮的忠臣呢?
事实明摆着,没什么可疑惑的。
我年老多病,本不该插手朝政,但就像楚国大夫囊瓦临死前仍惦记国都安危,卫国史鱼死后还要用尸体劝谏君王。
我作为皇室老臣,不敢不说实话,望陛下明察!
梁主萧衍读完奏书,长叹一声:“句句忠言啊!”
可转眼又摇摇头,把奏书搁在一旁。
这时,侍从匆匆进来:“陛下,豫州急报!”
“讲。”
“羊鸦仁刺史听说侯景兵败,吓得连夜弃城,逃回义阳去了!”
梁主拍案而起:“什么?
悬瓠城就这么丢了?”
他气得胡须直颤,“殷州刺史羊思迁呢?”
“也...也逃了...”
侍从声音越来越小,“项城...也丢了...”
“混账!”
梁主一脚踢翻案几,“传旨!
叫羊鸦仁滚来见朕!”
三日后,羊鸦仁战战兢兢跪在殿前。
“臣...臣有罪...”
“罪?”
梁主冷笑,“你可知河南诸州都落入东魏之手了?”
鸦仁额头抵地:“臣...臣是想着保存实力,这才...这才退守淮上...”
“保存实力?”
梁主气得发笑,“侯景损兵折将时,你怎么不保存实力?”
殿内鸦雀无声。
众臣都低着头,心里却犯嘀咕:陛下怎么光骂鸦仁,反倒不追究侯景的责任?
羊鸦仁偷瞄梁主脸色,小心翼翼道:“臣...臣愿戴罪立功...”
梁主疲惫地摆摆手:“去吧,好好守着淮上。
再丢一寸土地,提头来见!”
待鸦仁退下,老臣谢举忍不住开口:“陛下,侯景那边...”
梁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摆摆手示意退朝。
谢举望着梁主远去的背影,忧心忡忡地对同僚说:“陛下这是要养虎为患啊...”
欲知后事如何,且待下一章分解。
新斋书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