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预危意识到成安边带着人撤走给自己留了座空城的时候，外面冲在前头的蛮子已经冲到了近前，在肆意砍杀那些只顾奔逃的溃兵。
他听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和狞笑，先是派出了十几名骑兵迅速前往大凌河城的各个城门看看是否开着，然后才下令城头射箭掩护，同时尽量接应外面的溃兵。
倒不是他有多好心，而是因为若是就关上门放任蛮子在外面砍杀自己人，只怕刚因为进城而凝聚起来的一点点军心会在第一时间散掉。
“拉弓！再拉！瓮城的门关上，外门别管，先放人进了瓮城再说！”
在一声声嘶吼中，林预危的命令被传递下去，瓮城大门紧闭，但主门依旧开着。
对于外面那些溃兵来说，只要进了瓮城，他们就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。
林预危目光顺着外面的蛮子骑兵转向其余几处城门，他们的轻骑此时已经换了马，正是最有劲力的时候，没多久就到了其余几处门的附近。
林预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，但成安边似乎给他留了一丝后路，城内昭军一股脑儿撤走的时候，顺手替他关上了门。
骚乱还在继续，但动静确实小了许多，那些后续追来的蛮骑都勒马停下，冷眼看着几十步外踩着同伴死尸争先恐后往城里挤的昭军。
就像是在看自家牛栏里的畜牲一样。
此刻他们保持的距离正好是城头弓弩难以触及的地方，一匹快马越过无数蛮骑飞速赶来，双手各持一柄大纛，青色和白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，最后被这骑手一把插在了阵前。
乌里别泰勒催着胯下的战马停在自家的青色大纛前，随后又回头招呼着另一人：“图虎将军，怎么走的这么慢？是怕在凌河城里遇上以前自己的老朋友么？”
图虎微微一笑道：“若是真有的话，还望乌里别泰勒兄卖我这做弟弟的一个面子，能留那人一命，或者最起码也要让我为他收个尸。”
“哦？若是真有，那你亲自领兵追杀过来踏破了他的城，然后又留他一命或给他个体面，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面子？”
“非也，于大昭而言，我算是个不忠之人，想必此时骂名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。”
图虎叹息道：“乌里别泰勒，你也知道我是个背国的人，而昭人又总是极为在意身后名的。大昭那边看我已经与‘忠’字无缘，那最起码还是要占个‘义’字的，也好让老家的人和过往的朋友都知道，非是我背叛大昭，而是大昭任用奸佞，先弃了我。”
“哦。”乌里别泰勒闷声闷气地说：“我听说昭人的新皇帝杀了那个太监，既然原先图虎将军是受了太监压迫，如今的皇帝杀了那阉人，图虎将军可愿意回去？”
“莫要再试我了，乌里别泰勒。”图虎看着那些蜷缩在瓮城里瑟瑟发抖的昭军，在又丢下数千具尸体后，正门才缓缓闭上。
“我已经选了我的路，自然没有反复的道理。”
听到他这么说，乌里别泰勒忽然甩开了鞭子，当着身后诸多亲兵的面抽了自己一鞭子，然后双手捧着鞭子递给图虎。
“我乌里别泰勒刚刚的话对白纛纛主不敬，请图虎纛主以此鞭来责罚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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